太皇太后朝殿外吼道:&ldo;来人!全部押下!等候发落!&rdo;
我转身看着气若游丝的凌璇,明光照人的容色已如暮春残花,双眸轻阖、再无明澈波光的流转。心底不免升起一丝恻然,凌璇对唐容啸天用情至此,实在令人唏嘘,是她的劫,还是他的幸?
外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唐容啸天闯进内殿,直奔床榻,冷淡的眼风扫过我的脸,却像一股冷风扑面。我错愕地顿住‐‐他从来不会如此看我,冰冷地看我……
他握住床上垂死人儿的小手,柔然望她,英眸中似有异光流动:&ldo;你为何要这样?我不值得……不值得你这样……&rdo;
凌璇轻缓一笑,万分虚弱的笑,无限凄凉的笑:&ldo;唐容哥哥,此生不能与你共度,我生无可恋……与其忍受煎熬,不如死了,也是一种解脱……&rdo;
唐容啸天紧紧拧着眉峰、仿佛顷刻崩断,哽咽道:&ldo;不,你不能死……是我,我该死……&rdo;
凌璇颤抖着抬手,抚上他的脸颊,他覆上她的手,温柔的摩娑着自己的脸孔,只听凌璇微弱的语声娇怜堪比落雪无声:&ldo;唐容哥哥,我知道……你不喜欢我,可是,我仍是那么喜欢你,期盼着有一日,成为你的妻子……此生无望,来世……璇儿可有盼到的那一日?&rdo;
一滴泪悄然滑落,顺着鼻梁滑下,嘀嗒落在衾被上,唯见水痕漫开。唐容啸天凄苦地嘶叫道:&ldo;你不会死的,璇儿,你不会死,我不会让你死……&rdo;
我闭了闭眼,脑中嗡嗡作响,仿有无数声音嘈杂在耳畔……刺痛我的耳鼓……
凌璇呆滞的眼中滚出泪水,溪流一般缓缓滑落,渗入锦绣软枕,打湿了众人的心绪;她轻声道:&ldo;唐容哥哥哭了么?璇儿很开心……唐容哥哥为璇儿流泪,能够见唐容哥哥最后一面,我愿足以……&rdo;
唐容啸天作势欲起,痛惜道:&ldo;不要说了……不要说了……我去叫御医……&rdo;
&ldo;微臣参见太皇太后‐‐&rdo;身后传来一声底气浑厚的声音。
众人回首,是御医!唐容啸天赶紧侧开身子,焦急道:&ldo;快,快救公主‐‐&rdo;
凌璇挣扎着身子,惨然道:&ldo;不,不要……我不要,活着,也是生无可恋,我宁愿死了,永远再不要见到唐容哥哥……&rdo;
唐容啸天伸手抚摸她惨白的脸颊,脸上突然发出坚决的光:&ldo;不要任性,只要你好了,我便……娶你为妻……&rdo;
心底一沉,一阵阵的痛楚缓缓上升,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……只觉全身寒冷……
凌璇迷蒙的眸中掠起一抹惊喜之色,声音却是越来越弱:&ldo;真的么?真……的么?可是……我快要死了……&rdo;
唐容啸天发誓道:&ldo;我唐容啸天说到做到,绝不食言!&rdo;
&ldo;请让微臣尽快救治公主!&rdo;御医沉稳道。
烟花慢慢卷绸(6)
御医救治了一个多时辰,终于把凌璇从鬼门关抢回来。唐容啸天做出的承诺,也理当兑现。唐容家已经选定大婚的日子‐‐公主痊愈后再行修养几日,六月二十五。
提笔写下《慢卷绸》,将素笺交给小韵,嘱咐她出宫后亲自交给唐容啸天。接下来,我便沐浴薰香,淡淡描染,琼雪红妆,香腮檀唇,烟软轻罗逶迤曳地,明亮张扬而又清冷孤瑟,臂挽轻绡,仿佛殿外方庭的洁净芍药层叠迎立枝头。
案上宫灯弥漫出晕弱的红光,桌上残酒泛着幽寂的冷光,天香沁玉箫流光潋滟、漠然明灭。几杯清酒下腹,只等着辰光的流逝,只等着他的脚步声,我相信,他一定会来。
已近子时,万籁寂静,殿外响起轻微的声响,几不可闻。须臾,一道肃穆的黑影缓缓移至跟前,沉沉的叹息渺然流泻,惊起一室死寂。
一双有力地手臂将我抱起,我蓦然惊醒一般,迷离着眼,带着四分醉意,惊喜呼道:&ldo;是你吗,唐容大哥?真的是你么?&rdo;
唐容啸天默然看我,终于道:&ldo;你醉了,我扶你到床上歇着。&rdo;
&ldo;不,不要……&rdo;我骤然起身,伸手搂上他的腰际,轻靠在他胸前,苦涩道,&ldo;我怕睡过去,你便消失了……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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