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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(第1页)

铮的身子轻轻一震。奕青道:&ldo;要上去喝杯酒吗?&rdo;

她摇摇头,用尽全力才能把目光才酒楼拉回来,&ldo;这没什么意义。我想我们还是尽快行动……&rdo;

话说到一半,她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及恶心,她努力的睁大眼,想抗拒突如其来的黑暗,但身体似乎已经完全不受她控制,酸软无力。她想要保持清醒,心想着只要一会就好了,这并没有什么。但模糊的意识在来得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之前,她完全失去了意识。

&ldo;她需要休息……&rdo;

声音很轻,很遥远模糊,像是从天边传来。铮困难的转动头颈,想要看清自己身处的位置。她躺在床上,身上盖着精细柔软的被褥,床的右边摆放着圆雕木桌和梨木交背椅。

声音是从屋门外传来的:&ldo;她的精神消耗大太,看得出已经心神不宁了很久……她绷得太紧,很久都没真正放松过,刚刚又受了冲击,才会一时不支晕倒……不应该再做任何事……不,不行,她不能再赶路……必须要休息,还要身心完全放松,不然会……不能用镇心安神的药,这样会伤害……&rdo;

声音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小心翼翼的推门声,奕青蹑手蹑脚走了进来。看到她睁着眼,他吃了一惊。

铮吃力的说话:&ldo;我出了什么事?&rdo;

&ldo;没什么,&rdo;奕青的神色极不自然,&ldo;你刚刚突然晕倒了,所以就把你送到这儿来。他是最好的大夫,你没问题的。药马上就煎好,你好好休息。&rdo;

&ldo;你有事瞒着我。&rdo;铮微弱的说,招手示意他过来,&ldo;你的神色很古怪,大夫说了什么?&rdo;

&ldo;不,什么都没有!&rdo;奕青的神情像突然踩到尾巴的蛇,他一下子跳了起来,又慌慌张张的冲出房门。铮想叫住他,却发现自己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她无奈的叹息一声,重新闭上眼,试图安然入眠。

又听到轻柔的脚步声时,已经不知道又过了多久。一位少年轻轻走到她床边,试着轻唤一声,看到她醒了,便微笑道:&ldo;你该吃药了。&rdo;

&ldo;奕青呢?&rdo;她强撑着坐起来,艰难的说,&ldo;奕青在哪儿?我想见他。&rdo;

少年温言道:&ldo;他正在和家父说话,他说你醒了就来见你。我叫壬静,你现在在我家里。别担心。&rdo;他轻轻吹着药,将汤勺送到她唇边,&ldo;现在先把药吃了,好吗?&rdo;

&ldo;我生了什么病?&rdo;

少年怔了怔,又如对孩童般温柔微笑道:&ldo;没什么病,你只是太累了,只要好好休息,再吃完药,明天早上一醒你就会觉得神清气爽。&rdo;

铮聚精会神的观察壬静不自然的神色--他们有事瞒着她,一定。她挥开汤勺,坚持道:&ldo;出了什么事?我要知道。&rdo;

壬静的表情变得严厉:&ldo;你不能再任性,现在你必须把药吃完。&rdo;

&ldo;我不吃!&rdo;

汤勺与地面相击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壬静蹲下默默拾着碎片,铮小声道:&ldo;我不是故意的……&rdo;

&ldo;那么你把药吃了,当做对我的道歉吧。&rdo;壬静含笑道。铮无可奈何,只得乖乖一口口喝完苦不堪言的药。壬静看着她一口口喝完,收完碗便欲离开,铮叫住了他。她恳切的望着他:&ldo;告诉我,这是我的事,我应该知道。&rdo;

壬静呆了一会,欲言又止,良久方轻叹:&ldo;不是我不想说,现在知道了对你并不好。稍安勿躁,到了明天,就算你不想知道,我也会告诉你的。&rdo;

他的温柔笑容让铮几乎错以为又见到了祁。&ldo;别担心,你没有大碍,安心睡,好吗?&rdo;

奇妙的安心感缓缓环绕了铮,她放松了紧握的手掌,长久以来喘不过气的压迫感竟然慢慢消逝,她在少年温柔的目光中倦倦合眼,呼吸着淡淡的冷香,在排山倒海而来的疲倦中轻轻入睡。

第一次,噩梦没有降临。

六、别绪如丝

他蓦地睁开眼睛,挣扎着试图坐起,但胸口手臂的压力提醒了他。重又缓缓躺下,他无声的深呼吸,想让急速跳动的心恢复平静--只是个梦。他告诉自己,只是个梦。但少女哭泣惊怖的容颜是那么细致,男人狠辣怨毒的神色是那么真实,让他几疑为真。

他冷冷动了动唇角。什么是真,什么又是幻?他还分得清楚吗?他和少女成婚时喜洋洋的醉醺,仿佛是昨天,又仿佛是亿万年前,虚幻真实,似近却远,触手可及却又脆弱虚幻如镜花水月。

环绕他的手轻轻动了动,他转过头,发现宜白正含笑注视他。男子将头凑近他颈窝,轻轻蹭着:&ldo;又在神游物外了?&rdo;

深沉的疲倦掩盖了他的回答。宜白呆了一会,眼中闪过一丝挫败,随即又恢复笑意。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祁的发,轻柔细致如轻云蔽月,额前几缕因噩梦而汗透的发丝,也在指尖轻柔的抚弄下回到颈窝。祁微微颤了颤,闭上眼睛,冷漠的等待必将到来的吻。

但没有。祁诧异的睁眼,却惊觉身体腾空而起。突然的转换让他不由自主的抓紧身边唯一可依靠的东西,然后才发现那是身边男子的衣袖。宜白俯下身,柔声道:&ldo;有个东西让你看。&rdo;

祁没有回答。再次惊讶的发现宜白竟然抱着他直接向外走去,自己却只有内衣蔽体,不得不出声提醒。宜白愣了一会,才忙不迭的抓起外袍披在他身上,尴尬得支支吾吾。祁轻叹一声,挣扎着下地来,自己缓缓着衣。

&ldo;你要带我去哪儿?&rdo;祁禁不住问,这是到齐宫近半年,他第一次离开长乐宫。当日的春光早已成萧索之秋,杨柳飞絮消逝,人面亦消。他到齐宫之后,首次感觉到隐埋于心的酸涩竟如许之重。

宜白笑而不答,环抱着他腰的手轻轻加重了力道--他们共乘一骑。侍从们似乎总是对诸如此类的事视若无睹,至少是尽力的装做视而不见。祁微微颤了颤,近似于恐惧的莫名心理让他不知所措。宜白从未让他步出齐宫半步,除了几位服侍他的人之外,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。今天宜白竟堂而皇之的与他亲密共行,他不能理解。但这陌生的担忧很快被讶异掩盖。

他感觉到了那种气息,熟悉却又恍若隔世,淡淡的环绕身体四周,让他无法自控。泪水缓缓泛滥上眼眶,他竭力睁着眼,想保持冷静,不想让自己动摇的情绪显现在这个男人面前。

马儿的厉嘶声响遍了整个草地,偌大的围栏中,一匹矫健神骏的黑马暴怒的横冲直撞。围栏四周站了许多士兵,每人手中拿的都不是刀剑,而是顶端裹布的木棍,每当马儿想冲出围栏,便用木棍驱赶。祁静静的看着,泪水不知不觉滑了下来。

&ldo;乌桓……&rdo;他柔声轻唤,这个名字曾让那少女笑得瘫软在他怀里(乌桓为古代乌丸族别名,显而易见,这是淘气),如今却令他潸然泪下。他只是轻轻地呼唤,暴躁的马儿却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。它前蹄不安的在地上蹶土,打了几个响鼻,然后慢慢的,慢慢的转过颈,黑宝石色的眼瞳中出现了主人的影子。它迟疑的一步步抬起四蹄,走出围栏,士兵没有阻拦。黑宝石般的瞳孔对着主人显出疑问的神色。祁带着泪笑了,伸出手轻柔抚摸它的毛发,一遍一遍的理着。乌桓犹豫了一会,柔顺的垂下头,用鼻子轻轻去碰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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