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蓬又转过身来。但是,这一次,她还没走到防空洞,那一对年轻人突然分手了。那女孩子越过马路,离开海滨了,德尼摩却朝秋蓬这个方向来。
要不是她停下脚步,犹豫一下,他也许还认不出她来。于是,他迅速的并起脚跟,向她深深一鞠躬。
秋蓬低声对他说:
&ldo;早!德尼摩先生,我这样称呼,对不对?早上天气真好!&rdo;
&ldo;啊!是的。天气很好。&rdo;
秋蓬接着说下去:
&ldo;这种天气给我相当的诱惑。在早餐以前,我本来不常出来的,但是,今天早晨天气太好了,一半也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不大好。一个人到一个生地方,往往睡不着,要过一两天才会习惯。&rdo;
&ldo;啊,是的。这是毫无疑问的,情形的确如此。&rdo;
&ldo;这样散散步,实在可以使我的胃口好一些,早餐可以吃得香一些。&rdo;
&ldo;你现在回到&lso;逍遥&rso;去吗?你要允许的话,我想和你一同回去。&rdo;他很严肃的同她并排而行。
秋蓬说:&ldo;你也是出来走走,希望胃口好些吗?&rdo;
他严肃的摇摇头。
&ldo;啊,不是的。我早餐已经吃过了,我是准备去工作的。&rdo;
&ldo;工作?&rdo;
&ldo;我是个化学研究生。&rdo;
秋蓬想:你原来是这么一个人物呀!一面,她又偷偷的瞥他一眼。
卡尔&iddot;德尼摩继续说下去,他的声调硬硬的。
&ldo;我到这里来是逃避纳粹迫害的。我的钱很不宽裕,也没有朋友。现在我尽量找些有用的工作做。&rdo;
他的两眼一直望着前方,秋蓬意识到有一种强烈情绪的潜流,有力的推动着他。
她含糊的,低声说:
&ldo;啊,是的,我知道,我知道。这是很值得称赞的。&rdo;
德尼摩说:
&ldo;我的两个哥哥在集中营里。我的父亲就死在集中营里,我的母亲因为忧愁与恐怖而死。&rdo;
秋蓬想:
&ldo;听他说话的口气,仿佛是背台词似的。&rdo;
她又偷看他一眼。他的两眼仍在望着前方,他的脸上毫无表情。
他们默默的走了一会儿。身旁有两个男的走过,其中之一迅速的瞥了卡尔一眼。她听见那个人对他的同伴说:
&ldo;我敢打赌,那家伙一定是德国人。&rdo;
秋蓬注意到卡尔&iddot;德尼摩的脸上起了一阵红cháo。
突然之间,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了,他内心潜伏的感情一时都表面化了,他结结巴巴地说:
&ldo;你听见了罢?……你听见了罢?……他们说……我……&rdo;
&ldo;小伙子,&rdo;秋蓬突然态度改变,还我本来面目了。她的声音慡朗而且有些咄咄逼人。&ldo;不要傻罢,鱼与熊掌,不可得兼啊。&rdo;
他转过脸来,凝视着她。
&ldo;这是什么意思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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