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,听得老师太在喊:&ldo;悟真!&rdo;
&ldo;师父!&rdo;王翠翘应声而起,转脸看时,老师太已经下了禅榻。
&ldo;功德圆满了?&rdo;
&ldo;是。&rdo;王翠翘答说,&ldo;实在很圆满。&rdo;
&ldo;你义母呢?&rdo;
王翠翘一愣,旋即意会。偷觑师父脸色,依然一起慈祥,胆便大了些,陪笑答说:&ldo;我还没有禀告师父,师父倒先得知消息了,师父,你可知道,这义母是怎么认来的?&rdo;
&ldo;你且说与我听听。&rdo;
&ldo;是罗施主的辩才无碍,说佛门中亦讲五伦,象师父,又是师,又是父。这么在场面上一逼,徒弟心想陆太婆是本庵的护法,又最敬重师父,若说板起脸来不认,似乎不宜。故而徒弟顺口叫得一声。这是世俗之事,若能推脱,徒弟亦不愿复惹尘缘。&rdo;
&ldo;你的尘缘本来未断,只是认义母亦是大事,怎说&lso;顺口叫得一声&rso;?其心不诚,大大不可!&rdo;
这样的回答,在王翠翘真是意外之喜,急忙答道:&ldo;师爷训诲得是!&rdo;
&ldo;你且坐了,我还有话问你。&rdo;
&ldo;是!&rdo;王翠翘去倒了杯茶捧给师父,然后在蒲团上坐了下来,静候问话。
&ldo;你既然认了义母,不如索性还了俗。&rdo;
王翠翘大吃一惊:&ldo;师父,&rdo;她张惶地问:&ldo;莫非你老人家要撵我出法云庵?&rdo;
&ldo;佛门广大,无所不容,我撵你干什么?&rdo;
&ldo;然则师父怎的叫徒弟还俗?&rdo;王翠翘说:&ldo;徒弟原不敢认这位义母,如果师父不许,徒弟不认就是!&rdo;
&ldo;那怎么可以!言而无信,何以为人。佛家不打诳语,你若如此,便是犯了戒。&rdo;
&ldo;不犯戒,可又犯了家法!&rdo;王翠翘眼泪汪汪地说。
&ldo;何须如此?&rdo;心云抚着她的背说,&ldo;又不是三岁、两岁的孩子,自以为做错了事,怕大人责骂。其实,你并没有做错事,我也不会责备你。&rdo;
心云老师太主持这座法云庵,就因为她平时驭众甚严,所以才能整肃清规。现在听她的话,迥不似平日的性格,便越发使得王翠翘悬揣不安,疑心她言不由衷,对一个人若是连责备都觉得多余时,可想而知是怎么样的深恶痛绝?
想到这里,越觉悲伤。自念不容于红尘,遁入空门,总可以求得个安身立命之地,谁知连广大佛门,亦竟难容身,岂不成了天地间的弃物?
一面想,一面流泪不止。心云不觉诧异,&ldo;悟真,你到底有什么伤心的事,哭成这个样子?&rdo;她说:&ldo;照你这等放不开,可知也是不宜于修行的?&rdo;
这句话倒是当头棒喝,王翠翘不由得收住眼泪,怔怔在想:师父的话如果不错,自己却真该还俗;倘或错了,自己要拿行为给人看,早念经,晚烧香,息心静虑,一无挂挂,然则又何以这样的患得患失,唯恐被逐出法云庵?
说到头来,还是尘缘未断,七情六欲,一样也丢不开。依自己平时的胸襟,还俗就还俗,被逐就被逐,应该是无所谓的一件事。却又为何一听说不容于法云庵,就惊惶如此?
这个道理却想不透,不过诉诸感情,却是很明白的,&ldo;师父,&rdo;她说:&ldo;我是有些事放不开,第一、舍不得你老人家。&rdo;
&ldo;喔,&rdo;心云问道:&ldo;有第一,当然还有第二。&rdo;
&ldo;第二、这里的日子过得舒服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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