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隔一年半,常乐终于心情复杂地回到了故乡,北疆重镇卡塞尔城。
在这里出生和长大时,他是“贱民常乐”;
离开此地投入军校时,他是“平民常斯勒尔”;
如今再回来,他又成了传说中的“侠盗怒风”。
今天还差点出现第四个身份,因为莉莉丝已经自说自话把他当作男朋友,为他编造了一个商人身份,打算引见给父母,还要请他在家吃饭,完全不问他同不同意。
“我明明是个强盗,干嘛说我是商人?”
“哎呀别乱讲话!自己做什么生意的想想清楚,在我爸面前别露馅,否则他不会答应我跟你好!”
“见鬼了!谁想跟你好?”
常乐早就受够了,下车后叫车夫先走,自己陪着莉莉丝遛达了几步。待少女兴冲冲上台阶推门喊了父母,回头再找人时,“男朋友”已经踪影全无。
至于莉莉丝接下来是生气还是哭泣,常乐并不关心,实在不想跟她再纠缠下去。
但这次终究是自己理亏,毁了人家去塞城学裁缝挣钱的计划,所以下一站常乐就到了马里奥商会,找到胖子麦尔斯,打算借胖子的手帮一帮莉莉丝家里。
正好他有个新设想,要在卡塞尔城以北,魔鬼森林之南,建立一座预备营地,万一他位于西南的红山营地卷入战火,可以带部下撤到这里来驻扎。
营地名义上是“难民营”,由麦尔斯出面,以慈善理由进行建设,而且那地方相当荒凉,不属于任何贵族的封地,应该不会有人来干涉。
一旦战争开打,从西边逃来的难民会很多,无论常乐自己是否会进驻,这营地都很有用,至少可以做善事收容难民,自己还能从中招兵。
难民营的建设和管理,就找莉莉丝父女俩来负责,也算给他们一个饭碗,还能培养莉莉丝的责任感,让她学会关怀他人。
常乐在麦尔斯处还存有一千金币,本来用作阿兰父亲的生活费,既然大叔已经在土匪窝里养尊处优,这些钱就改作建设经费,前期建木板房和扎篱笆、挖壕沟之类,应该够用。
麦尔斯见到常乐,老友重逢,自然笑容满面,拉他到内室斟了名酒对饮,聊聊各自近况,他很清楚“天堂匪团”就是常乐的人马,也对常乐从不劫掠马里奥商会充满感激。
但他那张白白胖胖的脸上,除了笑容之外,显然比过去多了不少忧虑,原因不言自明。
其实整个卡塞尔城都是人心惶惶。
尽管战场离卡塞尔城很远,而且城里居民多为商人、工匠和富裕平民,征兵动员一般面对农民,很少轮得到他们,可越有钱的人越怕战乱,在任何时代与地区都是如此。
常乐笑眯眯品了一口美酒,将话题转入重点:
“看你愁眉苦脸的,是不是担心你那些坛坛罐罐,战火一来都打碎了?”
“哪个有钱人不担心?”胖子叹道,“军队杀到敌国土地上,比强盗还狠,那些动员参战的大小贵族,都得自备盔甲武器,又没有军饷,凭什么奋勇杀敌?不就是为了破城之后可以掳掠发财?”
常乐根本不在意帝国此战胜败,用他的话说,叫做“关我鸟事”,可见到胖子如此不乐观,他还是充满好奇:
“你觉得帝国打不赢?斯坦尼斯公爵据说动员了几十万大军!”
胖子叹道:
“人数不能说明什么,菲利普侯爵两百多士兵被你一百个强盗全歼,还是上个月的事吧?帝国已经二十年没打仗,能征善战的老将没剩几个了。”
常乐点了点头,哈维兰帝国扩张期堪称名将如云,可是经过长期和平,如今方丹元帅可能是最后一位名将,还被解除军职回乡种地去了。
而目前帝国在前线的将领都有谁?总司令是斯坦尼斯公爵,尽管也算名将之后,本人却从未正经打过一仗,他儿子韦伯根本是个草包,还忝居少将师长。
不|明真相者可能还对“将门虎子”有点期待,但稍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前景不妙。
想到这里,常乐忽然大笑:
“我想起来了,你和许斯是亲戚,所以许斯到处行贿,让自己分配去管后勤,坚决不肯上战场。”
“对,许斯的表姐嫁给了我,那小家伙聪明得很。”胖子微笑,“他对你可是赞不绝口,还说假如西线由你来做司令官,他对战局就会乐观很多。”
常乐用力摇头:
“夸张了,我也没多少作战经验,要说我比别人强的地方,就是够谨慎,考虑问题比较周密。”
说到这里,开始切入正题,他将自己新建一座营地的计划和盘托出,包括真实用意在内,完全不向麦尔斯隐瞒。
胖子越听越吃惊,举着酒杯忘了喝,两眼瞪得滚圆,直勾勾盯着常乐。
等他全部说完,胖子放下了酒杯,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:
“你这是开什么玩笑?”
这反应相当奇怪,行就是行,不行就是不行,大不了常乐另托别人去做,何至于扯什么“开玩笑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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