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国公门第高贵,往来者众多,宋嫣进门时,偌大的院子里已林林总总地站了不少人。
邹氏领着两个女儿先给国公夫人问过好,又依次与几位相熟的夫人寒暄几句后,便笑着让她们去院里赏雪去了。
宋珊面对这种场景自然是如鱼得水,应付自如,很快便同相识的官家小姐们去煮茶叙谈。
宋嫣初来乍到,穿着亦不十分起眼,大部分女郎见了她只是含笑点头示意,未有邀她作陪的打算。她一人无趣,便带着茹喜去梅园闲步赏花。
踏雪寻梅,原是极为风雅之事,可宋嫣不通诗书,只晓得梅香扑鼻,煞是好看。
越往里走,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这梅林中响起。
“我都说不来了,母亲偏要我来,个个都在赏雪作诗,当真是好生没趣!”
“哎呀,姑娘你可小声些,这不是在咱们府上,当心被人听到。”
“听到又怎样?反正我粗莽的名声已经到处传开了,还怕她们再说些什么。”嘴上虽这么说,可说话的姑娘还是放低的嗓音,低声嘀咕道:“我是武家出身,本就不擅舞文弄墨……”
她话音一顿,直愣愣地盯着不知何时走来的陌生女子。
宋嫣看清她的脸,心底涌起一阵暖意。
冯家姐姐还是这样性情爽快,与记忆中无半点区别。
冯瑞姝是明威将军府的三姑娘,不像城中的世族,冯将军是一介武夫在战场立功后封了官,儿孙一代又不出挑,冯家姑娘自就不算引人注目。加之她性子洒落,京中的官家女郎大都温婉,与她合得来的便更少了。
前世宋嫣和她关系最为要好,如今再遇见她,心里说不出的欢喜,“这位姐姐,我一个人赏花乏味,可否与你作伴?”
概是没想到她如此熟络,冯瑞姝略为惊讶地望着她,随后犹豫地点了点头。
又有谁会愿意在聚会中落单呢?况且不知为何,她对这位姑娘莫名有种亲切感。
二人相互报过家门名字,留了随行的丫鬟在原地等候,并肩在梅林里逛玩。
宋嫣了解她的习性,谈笑间特意逗她开心,引得冯瑞姝越发以她为倾盖如故的知己。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停不下来,走过大半个园子,她们才坐下歇脚。
宋嫣这是时才想起她今日的目的,她是来相看靠谱的夫君的。思及此,她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,目光时不时往梅园外的人群扫过。
以她的身份,必然不能寻家世太高的男子,否则就算顺利嫁入了门,定也过得不顺心。但若没一点门第,往后宋家出事,又能护住自己么?
冯瑞姝瞧着她凝神苦索的模样,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“你在想什么呢?”
宋嫣定神,欲盖弥彰道:“没什么。”
“还说没什么。”冯瑞姝打趣她:“我瞧方才你的眼珠子都快飞到林子外去了,可是看上哪家郎君了?”
“没,没有。”被戳穿了心思,宋嫣脸颊发红,像树上的红梅似的。
冯瑞姝笑道:“你告诉我也无妨,我不会笑话你的。”
“我……”宋嫣嗫嚅少时,咬了咬下唇道:“我的确想定一门婚事,但不知谁家郎君可靠些。”
冯瑞姝没料到她会如此坦诚,一时愣住。她张了张嘴,一股脑道:“我家里还有个哥哥未成家,你不如考虑考虑他?”
这下轮到宋嫣无言,她可从未想过当冯瑞姝的嫂子,“这,不大合适吧……”
冯瑞姝与她一见如故,觉得这个主意甚好,不在意道:“有什么不合适的,我哥哥今日也来了,我带你去见见他?”
语毕,她便拉着宋嫣站起身,四处张望找她哥哥的踪迹。
“瑞姝姐姐,我看不,不必了。”宋嫣为难地推辞。
“啊,他们在那!”冯瑞姝轻呼出声,指着前方走来的几人道:“走,我带你去和他打个招呼。”
宋嫣顺着她的手望去,果真有几个男子走来,只是稀疏的梅树挡住了她的视线,看不清那些人的脸。
冯瑞姝拉着宋嫣,疑惑道:“咦,怎么太子也在?他今日也来赴宴了。”
听到“太子”这个称谓,宋嫣脑袋轰然一声,止不住慌乱道:“瑞姝姐姐,我冒冒失失的,别冲撞了太子。”
冯瑞姝想了想道:“你说的有道理,见了太子守的规矩可多了,麻烦得紧。”她对着后边的假山,“我们去那避一避吧。”
听她这么说,宋嫣重重地舒一口气,同她一起躲到了假山后。
因隔得远,他们几人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来,宋嫣竖起耳朵,依稀听见几句“已无大碍”“还没下落”的话。
脚步声渐近,宋嫣屏住呼吸,手心微微发汗。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慌乱,仿佛预料到有什么危险会来临,胸腔内一颗心狂跳不已。
他们走到几步之遥,说的话清晰可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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