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铁蕾被安葬在陈掌柜妻子旁边,和尚道士还有众多陈家的亲朋好友拥挤在一个土坑边哭闹喧嚷,白纸在凄冷的寒风中飘荡,撒落到厚厚积雪的土地上,不一会儿就破碎成纸屑,和白雪混在一起,无法分辨。
陈知诚整整一天都是浑浑噩噩,脑子里乱七八糟跳出人影,很多都是顾铁蕾的,她小时候扎着两个小辫子跟在他身后,长大之后回到哈城,两人一起工作生活,有笑的,有哭的,更多的是在那个除夕风雪夜里,她在他的怀抱里,脸色苍白如纸,当然还有她衣服口袋里那张沾满鲜血的诡异的地图。
陈知诚看着棺材缓缓落进坑里,一锹锹黄土盖在棺材上最终将棺材完全掩埋,他曾很多次想过自己会如何牺牲,却没有想过自己死后会不会也被这样隆重地埋葬,装在一个木匣子里埋在地下永不见日光。或许,自己还没有顾铁蕾幸运,也许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。
顾铁山发了电报给顾铁云,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,顾铁蕾出殡的日子,顾铁云也没有出现。顾铁山一整天都是一脸铁青站在陈知诚身边,从开始到结束都一言不发,棺材入土后他转身一个人落寞地离开。
陈知诚看着顾铁山的孤单的背影渐渐走远,他知道顾铁山只是不想让人看见他的脆弱。
送走顾铁蕾后,陈知诚撑着拐杖到诚信货运公司上班。公司里的员工发现顾铁蕾不见了,有人开始私下里议论纷纷,更有好事的人想从陈知诚那里打听,但见到陈知诚拉着的一张脸冷若冰霜,就都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。一两天后所有的人都从各自的渠道里知道了顾铁蕾意外身亡的事情,大家惊愕之后,才明白现在公司的老板已经换成了陈知诚。
陈知诚一个早上时间都闷在顾铁蕾曾经的办公室里,他认真翻看运单台账,查看满铁在满洲密如蛛网的火车运行地图和货运班次,试图在里面可以找到更多转运货物出去的机会,他尽量让自己忙碌,希望忙碌可以让自己心里的焦虑减轻一些。
办公室的门不断被敲开,陈知诚索性让职员把门打开,不时有客户进来洽谈货物生意,过年休息了很长时间,第一天上班就如此忙碌让陈知诚也有些手忙脚乱,但他喜欢这样。
终于在快要下班的时候,办公室的门再次被轻轻敲响,陈知诚随口说了声请进,抬起头见到老伍站在门口。
陈知诚愣了一下,随即便笑着坐在椅子里,拱手作礼,“伍老板,您新年好,这么快就从新京过来了?我脚上有些伤,就不站起来了,您别见怪。”
老伍笑着拱拱手,寒暄了几句,就要转身关门。陈知诚急忙喊道,“吴老板,先不要关门,前儿刚走一位客人,在这吸着烟弄得屋子里乌烟瘴气的,我知道您和我都受不了那烟臭味。”
老伍会意,笑着坐到陈知诚桌前,“陈经理,我年前定的车皮有没有问题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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