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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2章（第1页）

李珏扑通跪地，颤声道：&ldo;爹爹，我是珏儿啊，你不认识了么?&rdo;见义父脸现诧异之色，急忙捡起一把断剑，把一部虬须剃的干干净净，抬头泣道：&ldo;爹爹，你再看看，果然不认识我了么?&rdo;

王玉石擦了擦眼，忽地捧住李珏面颊，叫道：&ldo;我这不是做梦么?你当真是我的珏儿?&rdo;李珏放声大哭，叫声：&ldo;爹爹&rdo;，止不住泪水纷纷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这时了因和澄光两位大师经过调息吐纳，性命都已无碍。澄光大师道：&ldo;王兄，恭喜你们父子相会，善哉善哉。&rdo;

了因看了看颜如玉尸首，长叹一声，合什说谒：&ldo;欲知前世因，今生受者是。欲知来世果，今生作者是。念孤魂之无依，愿早生极乐界，阿弥陀佛!&rdo;

王玉石父子厮见，渡劫神针不敢耽延，赶忙施展回春妙手，救死扶伤。凌通、归仲康未受大伤，针到病除。辛惟芳却是心情激荡以至晕厥，更无大碍。恶道人陈不喜胸前肋下连中两掌，奄奄一息，救不转了。

辛惟芳跪在师父身侧，珠泪涟涟，泣不成声。陈不喜令徒弟把自己扶正，盘膝坐好，冲门下弟子们微笑道：&ldo;贫道修练一生，始终参不透生死玄关，一味贪嗔好斗，想来十分惭愧。如今我大限已到，正是返本归真之时，尔等不可悲痛。&rdo;

众峨眉弟子拜倒，哭声一片。

陈不喜摇了摇手，又道：&ldo;贫道幼年出家，忝任本派掌门三十余年，不能使本派得以发扬光大，十分抱愧列祖列宗。我今欲把掌门之位传于辛惟芳，尔等需听我命。&rdo;

众弟子拜道：&ldo;谨尊掌门之命!&rdo;

辛惟芳吓了一跳，随即俯地大哭：&ldo;师父，您不会死，不会的。刁师叔和闻师叔都在玄天观，我……我武艺这么差，怎么能当掌门?&rdo;

陈不喜道：&ldo;你两位师叔脾气和为师差不多暴躁，当不来掌门的。芳儿，武功不好，可以苦练，难得的是你性情温和，聪明颖悟，有长者之风。你为掌门，定能将本门发扬光大，只是，为师有一件事不能放心……&rdo;

辛惟芳泣道：&ldo;请师父训教。&rdo;

陈不喜强提精神，缓缓四顾。澄光、了因合什答礼，轻喧佛号：&ldo;阿弥陀佛&rdo;，升起一股悲壮苍凉之慨。王玉石深深躬下身去，喟然道：&ldo;陈掌门，老朽无能，不能治好你的贵恙。&rdo;陈不喜超然一笑，待看到李珏，却脸色一变，招手道：&ldo;李师侄，你……过来!&rdo;

李珏赶忙上前，和辛惟芳并肩跪下。辛惟芳身子猛地一震，挪开半尺，却幽幽叹了口长气。

陈不喜道：&ldo;师侄，师伯命将休矣。可惜未能手刃郗成，给你四师父，我那可怜的兄弟报仇。&rdo;

李珏道：&ldo;好叫师伯高兴，那恶贼郗成，已被弟子杀了。&rdo;

陈不喜一笑，点头道：&ldo;好孩子，师伯有件事情求你，不知你可答应?&rdo;

李珏大为惶恐，说道：&ldo;师伯有事但请吩咐，何用&lso;求&rso;字?

陈不喜声音突转严厉，说道：&ldo;师伯求你，以后不得再见芳儿之面，你可应么?&rdo;

李珏吃了一惊，问道：&ldo;为……为什么?&rdo;侧头向辛惟芳望去。辛惟芳却只管扭着脸，并不回顾，而脸上已是热泪横流。

陈不喜突然大咳起来，盯着李珏道：&ldo;怎地，你……你不答应么?&rdo;一句话问完，脑袋蓦地一垂，再无声息。

李珏大哭，说道：&ldo;师伯，你不要死。你吩咐什么，弟子无不遵依便了。&rdo;

辛惟芳缓缓起身，横托起师父的尸体，向王玉石和两位大师拜揖，快步走出山门，一句话也不再说。

李珏爬起身来，叫道：&ldo;四妹!&rdo;辛惟芳轻轻停步转身，一双俏眼看向李珏，又似是什么都没看。那眼神中说不清埋藏的是幽怨，是重逢的欣喜，还是丧师的哀伤。

李珏又道：&ldo;四妹!&rdo;

惟芳轻叹一声，说道：&ldo;我已出家为道，这旧时的称呼，还是莫提了罢。&rdo;声音平淡至极，竟不含丝毫人间烟火之气。她转身行了两步，忽又回首，抿嘴一笑，问道：&ldo;三哥，可找到唐家姐姐了么?&rdo;

李珏差点流下泪来。只觉她的笑里包含的不是欢愉，而是千般的愁苦，万般的无奈。也回之一笑：&ldo;她在乐山唐家堡。四妹你……&rdo;

惟芳不再说话，涩然一笑，转身便行。在她转身之时，李珏看见两颗好大好大的泪珠，悄悄落地。

众峨眉弟子抬起同门尸体，鱼贯出寺。了因、澄光、王玉石和李珏随后相送，谁都不发一言。

李珏怔怔瞧着辛惟芳的背影，心中酸甜苦辣俱全，不知是何滋味。眼见着她秀丽的倩影渐行渐远，将近秀女峰时，一阵山风吹过，扫落了她的青布头巾。头巾一落，显现出的不是如墨青丝，却是一头白发!李珏&ldo;啊&rdo;了一声，不由呆了。

辛惟芳也不回顾，似是没有察觉头巾已落。渐行渐远，忽然抬起泪眼，唱起一曲短词来。那歌声幽怨哀婉，字字断肠，直飘上金光顶去，飘入李珏耳中：

山花烂漫轻摇风，竹楼东。

寂寞坐闻谯楼更。

相思泪，不堪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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