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爷子不怒而威,佳淇自然不敢在天黑之后回家。于是,每天晚上佳淇都要打电话给温佳妮,向她抱怨家里的日子多么难过,又说很想念妈妈在家中的日子。温佳妮这时候才想起高考要结束了,一边同佳淇说话一边咬住谢敏之送过来的芒果片。“佳淇,妈告诉我你成绩下降许多,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。”其实,她更想问,是不是因为魏季伦,她的成绩才会下降。说起来,的确是认识魏季伦之后,佳淇的成绩才开始下降的。魏季伦是什么人?二十四五岁左右的二世祖——有关魏季伦的事情,温佳妮是从赵嘉原那儿听说的。魏季伦虽然是混血儿,但完全是中国籍,老家在魔都,家境不错,父亲是建筑设计师,母亲也同是设计师,至于是哪方面就不大清楚了。而小叔叔能和魏季伦认识、并成为朋友,是因为那些模特女友。听赵嘉原说了后,温佳妮心里就有些打鼓了,打从心里认为魏季伦不适合佳淇,至少眼下时间不适合,佳淇才是高中生。太不适合了,这甚至有可能会害了佳淇日后的前途。这样的话想是这样想的,却是说不得的——佳淇的性格似火药,一点就炸。温佳妮这边这样想着,佳淇那边却是在反驳她:“成绩!成绩!一天到晚都是成绩!成绩又不是唯一的出路!你成绩那么好,结果呢?你做了什么,妈要走,你能用你那破成绩让妈不用走吗?能帮到我们——”谢敏之站在旁边,看到温佳妮脸色不对劲,又一片凉凉的、甜甜的芒果塞进她嘴里,眯着眼睛微微笑着。她咬着芒果片,握紧了手机,让佳淇说完,也让佳淇说完后再道歉。初中的时候,她有个关系很要好的朋友,是从同桌发展出来的。两个女孩因为一点小事情而有不同意见,继而争论,争论不过,吵了起来。她吵不过朋友,只会固执,吵来吵去,最后道歉和好,可是,却也因为吵架吵伤了感情,至初中毕业,友情自然而然结束,不可再挽回。她和佳淇是姐妹,亲姐妹,她不希望她和佳淇之间会像初中那位朋友一样,因为争论而伤了感情。她把这个话和顾虑告诉了佳淇,佳淇道完歉后,静了好一会儿,说:“虽然我们有时候意见不同,我跟你吵,但绝不会因此记你的不好。姐,你要记得,我们是亲姐妹,哪怕意见不同,哪怕我们会吵架,我们也是亲姐妹,我们的感情除了姐妹情,还有血缘维持。”温佳妮一时无言,有被感触到。末了,佳淇又说:“不过,姐,你能别管我的事情吗?成绩什么的,我自己看着办。”温佳妮知道,她管不了佳淇,再管下去,只会伤了姐妹之间的情分,只是,到了母亲那边,她却是不好说了,母亲会责怪她没当个好姐姐。说实话,她有点讨厌家中因为先出生的孩子比弟弟妹妹大一些,就要承担“管教”责任,她去管弟弟妹妹,可谁来“管”她呢?如今这样快节奏的社会,为自己负个责任就已经是很勉强的事情了。挂了电话,谢敏之问:“谁的电话?不会又是那个天天找你问题目的讨厌鬼亲戚吧?”“讨厌鬼”这个称呼实在是讨人喜欢,温佳妮笑了笑,伸手去够盘子里切好的芒果片,“‘讨厌鬼’正在考试吧……”说着,温佳妮抬腕看表,现在已经过了五点,抿了下嘴唇吃掉最后一块芒果片,准备打电话给“讨厌鬼”,问问考试情况。“讨厌鬼”考完试后,大概是因为精神彻底放松了下来,头重脚轻的感觉也跟着减轻了些。回到酒店,手机开机,碰巧了,温佳妮的电话打了过来。赵嘉原正倒着水喝,瞥见是眼熟的号码,忙接了起来,喉咙干哑着,冒出来的声音也是哑着的,掩着嘴清了下嗓子,“我考完了。”温佳妮站在宿舍的阳台上,五点多的天空,一半是烧坏了的玫瑰色,一半是沉静的蓝色,彼此和谐共色着。她仔细听着赵嘉原的声音,“……我知道,嗯,你感觉怎么样?”赵嘉原不说话,静静听着。温佳妮以为他因为突发感冒情况没考好而低落着,“好好的怎么偏偏在高考的时候感冒呢?其实也没事啦,万一成绩出来是很好的呢,运气是说不定的……”想起佳淇的话,她脑子一热,有点不负责任地对他说:“成绩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嘛。”然而,成绩就是他唯一的出路。赵嘉原安静着,待温佳妮犹疑着要不要挂断电话的时候,他终于出声:“表姐,你是在安慰我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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